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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件事上,她最終要到了尹昌的各項聯絡方式,給宋清發了過去。傅貞想了又想,還是沒有做什麽。

“機會是要自己爭取的。”

翻來覆去,其實只有這一句。她的心思,再來也多餘。

**

傅貞的插曲錄制到底是確認下來,她作為一個演員,做起了跨行的事。比起遙不可及的唱功,她更需要註重的是情感的飽滿。這是她身為演員所有的優勢。

原本胡平說要送她過去,傅貞坐在車裏等了又等,後來,來的是杜默知。

傅貞習慣了杜默知在片場裏忙碌不已的身影,忽然能近距離接觸杜默知,滿身的不適。

“啊,杜老師。”傅貞毫不掩飾自己的驚愕,客套的問候之後就失了語似的坐在後座上。吳瑩抱著包在她身邊大大咧咧打著哈欠,不多久睡著了。

杜默知從後視鏡能看到傅貞眾多的小動作,微微楞神以後,他將視線完全放在前邊的路況上。這次監制傅貞的錄音,其實是他主動向胡平要來的機會。

《不法之徒》團隊組建上,他最成功的一點就是請來了胡平。有他為胡平爭取空間,胡平的才華能在這部劇中盡情潑灑。但是,有利有弊,有這位工作狂事先士卒,杜默知連帶著體會了什麽叫作撲命。

由於沒有制作經驗,這部劇幾乎榨幹了他和胡平心力。杜默知根本無暇顧及工作以外的事,除了通過網絡關註一下傅貞,他從傅貞身邊人間蒸發。

傅貞的私人微博號,杜默知是聽小張說起的。她的微博關註了他,發的僅有幾條消息,也都關於他。劇組和傅貞關系不錯的人,都知道杜默知是傅貞的偶像。

只有杜默知本人知道這裏有古怪。

他不小心關註了傅貞的微博,索性留著,看看她的反應。第二天,傅貞就從他的關註列表消失了。她一邊表現得喜歡他,一邊小心翼翼想要及時撇清似的。

杜默知很困惑。他沒有時間來想這些,偶爾的空閑腦子便都是“傅貞”“傅貞”。這是他為什麽非要走這一趟的原因。

“傅貞”成為了他的困擾,這太壞了。

“劇組的拍攝,你覺得怎麽樣?適應麽?”杜默知與傅貞無從談起,這些話甫一出口,他的眉頭就皺了皺。

杜默知的關心,來得略微晚了些,傅貞再沒有之前面對杜默知的誠惶誠恐。

傅貞的視線轉到窗外匆匆閃過的車流與建築,她說,“適應。我很喜歡。什麽也沒有想,只想著自己是一個演員,要演繹好這個人物。”

這算是變相在誇獎杜默知和胡平。沒有他們的辛苦,劇組或許很難有這樣純粹的工作環境。

傅貞想了想,問,“杜老師,你這陣子很辛苦吧,結束拍攝以後還有別的行程麽?”

杜默知搖頭,說道,“後期制作階段,就該進行宣傳預熱了。到時候全國各地做宣傳……你也要到場的。”

杜默知最後一句話,讓傅貞吃了一驚。她還沒忘記那次發布會她只做了布景板。傅貞指著自己的鼻尖,“杜老師,您的意思是我也會參與宣傳,在臺上?”

杜默知撇了鏡子裏的傅貞一眼,語氣帶了些無奈,“傅貞,你沒有關註劇組的官博麽?”

傅貞結巴了,“這個……一定要關註麽?”她想起來之前劇組所有人都被要求通讀原著,難道宣傳還是這樣,要動員全劇組?

“不是。”杜默知對傅貞的邏輯有些拜服,她喊他老師,就真像個乖乖的學生了。杜默知抿抿嘴,“你會成為我們劇組的宣傳重點之一。”

傅貞顯然還不知道,隨著劇組大量爆料劇照和演員私照,她在網上已經收獲了一部分關註。

蔡佳之前就說過,杜默知是這部戲的顏值擔當。杜默知以外,顏值最佳的,就是傅貞。

天下掉下來一張大餡餅,正攤在傅貞腦袋頂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剛剛才發現這部戲拍完要過春節,就讓這幫工作狂一起過吧。因為是存稿報個時哦,寫這一章我剛剛度過了我的國慶假期,簡直心如刀絞_(:з」∠)_

☆、難題

傅貞盯著杜默知的後腦勺看了好久,杜默知顯然沒有在工作上欺騙她的必要,這個天外飛來的金餡餅把她砸得頭暈眼花,費了好久的腦筋依舊沒能想通。

尋常人聽到這樣的消息,不應該有些微的高興?而傅貞不過象征性彎了彎嘴角……還是她想要更多?杜默知好奇心又被勾起。

杜默知有心之下,對傅貞的工作和家庭情況都有了解。他有意無意提攜傅貞,除了出於來自異性的吸引,還因為傅貞自身的優秀。杜默知很少在年輕的女演員身上看到精純的演技,像傅貞這樣的水到渠成,更是沒有。這絕對還要仰仗天賦。如果那天的節目錄制現場讓他註意到她,那麽《不法之徒》的選角面試足以成為他無法將她輕易從眼中擦除的理由。

傅貞還和第一次與他正面相見時一樣,對他懷有保留。但半年過去她終歸有了改變。她面對他的氣場提上不少,盡管她想要在他面前降低存在感,顯得平凡又普通。她似乎從不想在他這裏賺取什麽特別的關註。

偏偏是這樣的她,讓他移不開眼。她是裝滿了謎團的盒子,他想伸手去打開,動作行進一半,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制止他停下。

杜默知告誡自己,他不須這樣的心急。

“我努力配合劇組的宣傳。”傅貞沈默了半刻,用這一句冠冕堂皇的表態來揭過她此前的神游物外。

傅貞說,“這次的錄音我也會盡力。”

杜默知並不理會傅貞所表的決心,道,“一口吃不成胖子。今天就是帶你去見見錄音師,一天估計結束不了。”

說到這裏,傅貞明顯提起了興趣,“錄音棚是在尹昌老師的工作室那邊麽?”

“你知道他?”杜默知難掩好奇。尹昌是知名作曲家不假,但生活中大部分人最多知道個歌手名字,哪會關心幕後的創作人員。傅貞的語氣,明晃晃帶有個人情緒。似乎尹昌也是什麽引她拜服的人物。

粉絲的追捧對杜默知來說,就像是鏡花水月,是最炫目的幻境,他從不信以為真。想到傅貞站在粉絲的立場,或許是同樣地“敬佩”“仰慕”尹昌,杜默知的心裏還是有一絲的不適。

傅貞回答得很快,“弟弟喜歡。”

杜默知了然,同時一塊重石從心上卸了下來。

他開始計較她的喜惡。

**

杜默知和尹昌的交情不錯,所以錄音時尹昌親自到場了。杜默知為了《不法之徒》動用了多年來在圈子裏積攢下的人脈,他想借這一部戲走完一部電視劇制作的完整程序。估計也就是他,敢耗這樣的成本和心力,來做一場事先演練。

杜默知沒有和任何人提起過他有轉戰幕後的計劃。踏進電影圈是他的第一步,而逐漸改變工作性質與內容則是他的第二步。單單是演戲已經不能滿足他。

“傅貞,先唱一遍給尹昌老師聽,看看有沒有什麽問題。”杜默知話音落下,傅貞聽話地跑到了錄音室裏。

尹昌的長相和“老師”這個詞脫節得厲害。四十歲左右,蓄著誇張的絡腮胡,大眼濃眉,就像從武俠片場臨時串場來的。傅貞握著話筒,視線落到尹昌身上,她忍住了沒有笑。她的笑點落得奇怪,不顧場合。一面之緣,尹昌在傅貞這裏印象分還是不錯的。實在不放心,她以後還能向杜默知打聽更多的消息。

歌曲的前奏響起,鋼琴演奏流水般清明,而後加入成分覆雜的旋律,則擰開了情緒宣洩的通道。暗藏的遺憾,終於有了實質的、確切的感懷。傅貞的思緒被音樂給拉了回來,她垂著眼,沒有過分的緊張。歌詞她滾瓜爛熟了,幾乎不必去看。

傅貞閉上了眼睛,唱出了第一句歌詞——

依舊借她的雙唇來吐露他人的心聲。要打動別人,最先需要打動自己,傅貞眼裏滲出瀲灩的水光。唱到後來,她已然成為了講故事的人。在演唱與演戲之間找到了微妙的平衡。

尹昌和杜默知戴著耳機監聽,尹昌沒了最開始的擔憂,而杜默知則流露了意外的驚喜。

和傅貞秀氣的外表不同,她的歌聲略帶沙啞。有情緒的歌聲,加上能夠牽引人投入的能力,傅貞用三分的唱功,唱出了四分的效果。

“你看人還真別有眼光。”尹昌說道。

現在影視劇喜歡讓演員來親自錄制插曲,但又有幾個唱功過關的,就只能靠後期修音來彌補。杜默知這點上,一點兒沒給尹昌添難題。尹昌自然是高興的。

隔著玻璃,尹昌說話,傅貞只能看見他翕動的嘴唇。由他的表情推測,傅貞知曉自己表現得尚且過關。

杜默知看著傅貞,表情嚴峻。至少在他眼裏,傅貞對尹昌,要比對他熱切得多。

今天這一趟算是試音,若是不順利,錄音時間自然要延長。耗費的不止是時間,還有經費。傅貞從裏頭出來,朝尹昌鞠了一躬,“尹老師,我有的不足,都要老師幫忙修正了。”

尹昌自然擔得起這句老師,換任何一個人,面前是傅貞這樣好皮相性情溫柔的人來敬重,都甩不出臉子。尹昌擡手擺了擺,笑說,“你的底子不錯。”

接下來就是尹昌給傅貞提提意見挑挑毛病,傅貞呢,抓著機會把實際錄制遇到的困難一並向尹昌請教了,杜默知一時倒顯得多餘。他就斜斜倚在角落裏的沙發上,看著尹昌和傅貞一個嚴肅認真一個傾耳聆聽。錄制過程就是不斷重覆演唱重覆被挑剔的過程,傅貞作為初初涉行的新人,能抓住狀態就不容易,何況尹昌對她擡高了標準。

錄音終究是拖延到下一回,參考拍攝日程再做調整。傅貞借這次工作的機緣,便順理成章有了尹昌的聯系方式。

和尹昌面對面地工作交流,讓傅貞對尹昌的認識脫離了字面上的刻板印象,畢竟網絡資料上的履歷都有可能作假,只有眼前實實在在的人是一切真實的本源。若宋清真能在尹昌手下學習,傅貞倒是安心。物以類聚,再想想尹昌能和杜默知交好,他們應當都是待工作細致投入的人。

與來時的沈靜不同,傅貞張揚了不少,新工作給她帶來的驚喜與熱情讓她容光煥發。此刻的她,即便與杜默知站在一起,亦不見遜色。

杜默知掃了掃眉,“你很高興?”

“嗯。”心情好的緣故,傅貞爽快回答了杜默知,“就這麽短暫接觸也覺得尹昌是一個工作態度極其可愛的人,我當然要高興。”

杜默知想起傅貞那個弟弟,便按捺了情緒,道,“你那個弟弟,在尹昌那裏工作?”

“啊,不是。”傅貞羞赧說道,“只是我弟弟單方面有這個想法。”

“需要……幫忙麽?”杜默知問。

杜默知把走後門說得那麽輕描淡寫,傅貞楞了楞。她還是那個道理,便一樣的說給杜默知聽。

“尹老師不會刻意難為他。能讓尹昌註意到他,對他有所期待,只能靠他自己的努力。”

動用了人脈,面上難看不說,要是宋清調整不好心態,未必能有什麽益處。這就不止是肉包子打狗了。

杜默知笑了笑,“引薦而已。尹昌那麽忙,你那個弟弟不一定能摸著他的門檻。”

傅貞一口氣提在嗓子眼,她必須承認,杜默知他知道拿什麽樣的條件能誘惑到她。

“謝謝杜老師。不過,我還是那個想法。”傅貞這麽說,心口都在疼。

“嗯。”

杜默知應下,傅貞的心口更疼了。

**

傅貞拍攝顏玲最重要的那場戲的時候,正是一月底,接近年關。

一場動作戲,連拍了三天沒有過。看著導演和工作人員被凍得發青的臉,傅貞心裏一陣陣的歉疚。

傅貞第一次遇上這樣的情況,她想不通自己的不足之處到底在哪裏。就好像站在迷霧裏,她所做的努力不過是在原地畫圈。傅貞沒有在胡平面前流露出沮喪,但事實,她的自信心已被打磨到最低點。

問題就出在最後她拿著彈簧刀與綁匪面對面搏殺的戲份上。走位時一切問題沒有,把彈簧刀拿上手了,傅貞就開始哆嗦。不是這個動作沒和對方合上,就是手一抖,刀子掉了。

這幾天晚上,傅貞也沒能好好休息,她整夜整夜的做夢。又夢到了很久以前那個女人,她躺在浴缸裏,裏頭是嫣紅的鮮血,咕嚕咕嚕還在冒著泡。然後死氣沈沈的女人,忽然擡起臉,模糊的面目慢慢蛻變成與傅貞一模一樣的五官。

傅貞驚醒時,一身冷汗,不得不洗個澡再趕去片場。

她的反常自然是惹人註意的。畢竟以她的實力不應該出現諸多狀況。平時她表現得夠好,導演給了足夠的時間讓她調整狀態。但對一部從制作經費到制作周期處處受到制擘的劇方來說,胡平能給的耐心始終有限。

胡平不得已提出,這幕戲將由替身來幫助完成。免不了,效果會大打折扣。

不要。傅貞動了動口型,還是沒有立場來阻攔導演的決策。

天上飄起雪花。天氣因素本身就在幹擾著拍攝進度。

“不用。”

有一個人卻把傅貞的心聲給說了出來,傅貞楞眼看著他,露出不知所措的茫然神情。

杜默知怎麽會站出來為她說話呢?這一場戲拖延了太久,耽誤的費用早該超過她的薪酬。

“這場戲暫時延後拍攝,先進行其他場景的拍攝。”杜默知看著胡平,語調平平,卻不容置疑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上一章滿八萬字了,這一章數據不達標就不能順v了/(ㄒoㄒ)/~~

說到底,倒v都是問題唉,各位放心看吧kkkk

☆、心病

胡平的眼神從傅貞身上劃過,最後投入好友杜默知的眼底,他說,“好。不過,杜默知,這個劇,我才是導演。”

和之前他們二人為了劇集質量所發生的種種辯駁不同,胡平毒辣辣看出了杜默知那一點私心。胡平不是不能為傅貞大開方便之門,歸根結底,他不能容忍劇組裏有另一股勢力來抵抗導演的權威。哪怕那個人是杜默知。

胡平本身極痛恨這樣的行為。不說有多少的劇是毀在外行多方幹涉下,就說他自己,第一部執導的都市劇投資方內訌,說撤資就撤資,他純屬是殃及池魚。

“是。”杜默知雖然不明白胡平為何面露陰霾,也曉得兩人之間是生了罅隙。他伸手在胡平肩上拍了拍,湊到胡平耳邊,低聲說,“對不起。具體還等我們有時間再聊。”杜默知這副我明知道你在生氣我就晾著你的作派,更把胡平氣了個夠嗆。

傅貞的戲暫時不拍了,工作人員就得趕下一個場景的戲,傅貞裹著吳瑩給她遞過來的羽絨服,纖細的身材遮掩在蓬松的紅色布料底下,變得笨拙而臃腫。她在原地沒動,周圍人收拾設備,沒一會兒走得幹幹凈凈。傅貞松懈下來,身子一落跌坐在雪地上。

“貞姐!”吳瑩忙彎下腰來扶她,傅貞揮了揮手,往後一倒。這樣一來,幕天席地。雪碴子往臉上刮,她的面頰紅得猴屁股似的。

“我……”傅貞茫然的眼裏有隱藏極深的痛苦,她的語調卻僵硬得很,“我這些天,覺得好難過。”

尤其每次拿起道具匕、首的時候,她一晃眼,就在上邊看到了鮮血。

又驚恐,又難過。

“傅貞。”傅貞沒聽著什麽聲,杜默知便走到了她的身旁,一低頭從正上方看她。要是原本的她,一定骨碌碌從地上坐起了,但現在她一點兒不想動彈。

傅貞說,“杜默知啊,謝謝你了。”

杜默知的眼裏有哀憐,她看到了只覺得刺眼,拿手背擋住了他的視線。而後,眼淚便落了下來。眼淚在這雪天裏冰冰涼涼的,它本身是不夾任何情緒的鹹津津的液體。

杜默知蹲下身,伸手揩她指縫中露出的那些眼淚。傅貞安慰過時小雨,還從沒有在旁人眼前哭過。現在她一脆弱,剛好被杜默知抓到正著。

總是這個姿勢,終歸不雅觀,傅貞坐起來,改成了與杜默知平視。

傷心時,最害怕的就是得到安慰,傅貞原本幹涸的淚眼,被杜默知的溫柔又催生得濕潤起來。杜默知冷不丁抱住她,雙手將她圈進懷裏,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她的後背。

“你有心結。”只怕是傅貞也說不清心結的來處,要不然她不會驚惶。

杜默知和她的關系何曾親密到這個地步?傅貞楞了楞,眼睛都忘了眨。杜默知要是站在前輩的立場來安撫她,傅貞還真沒有理由避開。何況他的懷抱莫名有種安寧的味道,熏得她腦子暈乎乎。她埋在他懷裏,風雪都與她阻斷了。

“阿知……”傅貞喃喃道。自己尚想不通為什麽想要這麽喊杜默知,就感覺杜默知怔了怔,跟著愈加用力地抱緊了她。

而在一旁的吳瑩早看得傻眼。吳瑩對傅貞的行跡一清二楚,這兩人彼此的態度又那樣坦然,她本不該猜測什麽,可她偏偏覺得這兩個人一點兒不像相交淡薄,反而早就相識。

杜默知溫聲道,“傅貞,那個在百貨大樓傷害你的人一直待在看守所,你不用害怕的。”傅貞去年年末遇兇的事,杜默知自然是從周文清那裏得知的。吳瑩在傅貞身邊日短,不可能事事知曉。

而杜默知這句話的效果遠遠沒有達到理想的效果,傅貞眼裏迷霧更濃。杜默知這一說,她的腦袋刺痛起來。模糊的記憶從泥地裏漂浮起來,傅貞也看得見她趕去杜默知新劇發布會那天,半路上向她撞來的那把寒光凜凜的刀子。

這段記憶像從她腦海裏剜去了,沒有這件事作誘因,沒有杜默知來提醒,她根本無從得知。

她的筆記本清晰寫著前一天的記錄,再加上主觀記憶的刻意幹擾,她一直以為那天的撞傷,是自己不小心。卻忘了,要不是她為了逃避那個持刀行兇的瘋子,根本不會慌不擇路磕壞腦門。

“嗯。”傅貞低低應著,一時找到了恐懼的來源,又直覺答案遠不止如此,就只好什麽也不說。

在周文清看來,這是一場飛來橫禍,傅貞忘記了沒什麽影響。傅貞卻不得不深思下去,這件事故何至於影響她到不得不選擇性遺忘來自我保護?

傅貞不覺得自己那麽容易被打倒。

她從杜默知的懷裏掙脫出來,說了聲“謝謝”,飛也似的跑開了。

疑竇戰勝了恐懼,傅貞不害怕了,沒有理由再賴著杜默知。重要的是,她現在才曉得擔心旁人的眼光,怕在風傳裏與杜默知染上什麽流言。

杜默知就是塊用過的抹布,被傅貞給丟在一邊。這當然是杜默知本人在自嘲。傅貞的那句“阿知”給了杜默知迎頭一擊,那麽喊他的,至今只有一個人——

俞皎。

自以為能毫不混淆的杜默知,不得不混淆了。

杜默知勉強找到一個解釋……半年來,傅貞的變化不小。她自然要褪淡之前的青澀,穩重許多。

**

傅貞撂下吳瑩和杜默知一個人跑回住處,抱著被子嗷嗷直哭,大冬天的棉被都哭得濕透一大片。等吳瑩回來了,她還在那邊抽著鼻子,哭得直打噎。

平時越不哭的,哭起來才越是驚天動地。吳瑩回來就給傅貞煮熱雞蛋,備冰袋,五花八門的法子,就想著把傅貞被眼淚泡發的眼皮給消腫了。不然,傅貞明天仍舊上不了鏡頭。

傅貞看著吳瑩忙活來忙活去,沒良心地笑了,把吳瑩氣得嘴巴撇得老高。

負面情緒這一趟隨著淚珠兒全滾到了地上,浸到了被褥裏,傅貞心裏這也舒坦了。只要她別頂著兩個棗核樣的眼皮睡醒,那多半,她這個坎就過了。

而第二天,事實證明,傅貞始終樂觀了。

在片場見到周文清和唐心欣,傅貞一下子理解,為什麽昨晚周文清會特地給她一個電話。大概,周文清看出來她和唐心欣的面和心不和,事前給她塊糖哄著她。

傅貞忘了,這部戲進入主線尾聲之前最後一個單元的女主是唐心欣。傅貞不曉得,她的記性真有這麽壞,還是她習慣了把壞的記憶拋到腦後,不讓自己惦念著。

“傅貞!”

周文清朝傅貞溫和笑了笑,而唐心欣穿著潔白的羽絨服就像一只兔子,她往傅貞身上撲過來。傅貞脖子上掛著這位巨型兔子,一面聽著她興奮地和自己講東講西。講在劇組裏的稀奇事,講她吃過見過的好玩的。這些本該是和好朋友談論的,唐心欣輕易就說給她聽。傅貞註意到,上回那個助理,王蘭不在唐心欣身邊。

周文清早預料到這局面,一會兒的工夫就不曉得去了哪裏,傅貞只能硬著頭皮來應付。一會兒的工夫,她就被迫給唐心欣介紹了好幾位劇組的工作人員。理所當然的,唐心欣要外露地表現出她們之間是那樣交好的。

傅貞揣摩不了唐心欣的心態,更忘了這是何時開始的。她們曾有過互相關懷的階段,但共苦容易同甘難,事業上有了差距,唐心欣待她就越來越浮誇了。

每次和唐心欣待在一塊兒,傅貞有種說不來的無奈。好歹她離開唐心欣有一陣子,看事就更加客觀。原來模糊的感觸,冷眼旁觀落到實處,十成十了。

唐心欣不是時小雨,某些話,傅貞就沒有那個爽快揭開的機會。

她到底還是找到機會“談論工作”,任唐心欣和一位副導演談天說地去了。

等傅貞脫身了,這大冬天的,她內裏的衣服都教汗給打濕了。接下來還要拍攝,沒空去換。

“貞姐。”傅貞前頭沒看見的王蘭原來在這裏候著呢,她就站在劇組人員休息的小棚子底下,紅著張臉問她。

傅貞是連帶著見到王蘭都想避著,硬著頭皮上前,說道,“找唐心欣是嘛?就在前面那個棚子裏。”

傅貞好容易坐下來,喝了一杯開水,冷冰冰的身體覺出點熱來。

她感覺有一道視線黏在身後,轉頭一瞧,是周文清。

傅貞給周文清倒了一杯水,周文清捧著暖手,二話沒說坐到傅貞對面。

終於能和周文清面對面坐下來,該是好好說話的時候了,傅貞發覺自己無話可說。

“傅貞……”

周文清喊她的名字,傅貞的心一下子提起來。這段時間的疏離,將她的安全感都給耗盡。

傅貞信自己能借著這部戲起死回生,卻不會奢望她和周文清交叉的路能再拐回來。

她甚至不知道周文清會不會趁著機會,徹底的舍棄她。舍棄。光是想一想,就要讓她打上一個哆嗦。

☆、夜談

傅貞緊張兮兮在等著周文清的下文,那邊周文清皺著眉頭小口喝著消毒水味道的開水。

“傅貞……”

周文清再喊一聲,傅貞的心又哆嗦一下。

“有沖飲嘛?”周文清沖傅貞晃了晃玻璃杯。

傅貞:“……”她感覺自己要暈倒了。

傅貞找了半天,就一罐速溶咖啡。傅貞給周文清沖了,聞著咖啡的焦香沖鼻得厲害,她趕緊擱遠了。周文清喝了一口,眉頭擰得更深。

“這苦得,沒有糖能當毒藥來喝。”周文清咂了咂舌頭。咖啡多半是胡平買來的,為了調動團隊的積極性,他是無孔不入。

周文清喝了一口把毒藥杯放在了一邊。不說話了。

傅貞內傷倒地。她下一場戲到了時間,被吳瑩拉去補妝。周文清看著傅貞走得沒影,跟著才去找滿片場亂跑的唐心欣。

傅貞的心思,周文清多少猜得出。她暫時不想思考這方面的事,雖然她曉得兩手抓是根本不可能的。

周文清嘆了口氣。

**

白天接了唐心欣,晚上又出了岔子。

“姐,你煩不煩啊!”

宋清氣吼吼掛了傅貞的電話,傅貞對著手機表情木訥。她的理解能力越來越差,沒懂前頭宋清和她說的意思。

像是她做了畫蛇添足的行徑?一直乖乖呆在劇組的傅貞這就不解了,在臥室裏轉了好兩圈,她一通電話把睡夢中的宋丹華鬧醒了。

晚上十點,她和弟弟都不會睡覺的時間,按她父母的習慣,兩位該睡了有半個小時了。

所以,宋丹華電話裏的聲音低低的,過了好一會兒宋丹華想起問女兒半夜有什麽事。

傅貞的消息滯後就體現在這裏,她竟然不曉得她的弟弟前幾天已經如願進了尹昌工作室。

宋清不說,宋丹華不了解。那煩惱宋清的,到底是什麽?

傅貞和宋清溝通不足,宋清有什麽事不樂意與她分享,之前埋下的弊病,幾次摩擦全都暴露出來。原本三兩句話理不清的,隔著電話更說不出一二。

傅貞傷腦筋的事,數一數,不止是一兩件。應了那句,壞事成雙。

真是紛至沓來。

傅貞決定出門走走,散散火。免得晚間翻來覆去睡不著。

黑漆漆的晚上,月光把小徑照得瑩白一片。她踩在月影上頭,雙手揣著兜,好像一只笨拙的小熊。走了幾步路吧,傅貞猛地停了步子。在她前頭有個男人,高高大大的,單看得出模糊的身形。

月黑風高的,她緊張起來。回頭往燈火通明的地方望著,她離賓館沒走多遠,只偏離了大路一點。傅貞把羽絨服往上提了提,準備拔腿往賓館跑,她就聽見那人喊她了。

“傅貞?”對方在可視性這麽差的環境下認出了她,而傅貞在對方開口的第一時間辨出他來。

傅貞拍了拍心口,“杜默知,是你啊。”

虛驚一場。

她差點就要腦補起各種的兇殺事件,畢竟她曾經遇上過。傅貞跑神了一會兒,趕緊問,“杜老師,你怎麽想到來這兒?”

傅貞不想回答同樣的問題,所以要搶先機,拿這個沒營養的問題來“難為”杜默知。

杜默知大約是笑了笑,不過光線暗得傅貞連杜默知的五官都看不真切,又哪裏去分辨他些微的面部變化。

“大概是太累了。反而睡不著。”

傅貞點頭,表示認可,然後繼續她那沒營養的接話技巧。傅貞說,“杜老師睡前喝一杯熱牛奶吧。牛奶安眠。”

牛奶有效果,杜默知也不會出現在這裏。

傅貞說完了,自己就在吐槽自己。傅貞沒膽量和杜默知什麽也不說就待在這夜幕底下,畢竟,這是她在與杜默知獨處。

傅貞不明白自己在緊張個什麽勁,但這種緊張絕不是一個後輩在面對前輩,她是清楚的。

傅貞冰涼的手膩出了汗,立馬被夜風給吹涼。

“你呢?”

這個問題還是像拋繡球一樣,重新落回她身上。傅貞把煩心事挑挑揀揀,能無所顧忌說的,好像也就一件。

只能對不起弟弟了。

傅貞搓了搓手,哈口氣,跟著兩只手交錯插進袖管裏。燕京市大冬天屋裏有暖氣不覺得冷,到了室外,傅貞這一件羽絨服顯得不那麽頂用了。傅貞一面想方設法暖著手,一面和杜默知慢慢說起,“是我弟弟的事。您應該知道一些的。我上回說過的,他想要去尹老師那裏。”

她不開口還好,一說話,寒氣往身上冒。傅貞很快吸溜起了鼻子,“他大概聽我的話,又去找了尹老師。尹老師接納了他,具體又發生什麽,我就不知道了,應該是不太順利吧。”

傅貞說著,杜默知就細細聽。他往風口上杵著,剛好給傅貞把冷風擋住。

杜默知思量了一會兒,問,“你弟弟就沒透一點兒風?”

傅貞哪好對一個外人說她弟弟這麽不願意給她面子?琢磨了半天,傅貞說,“我弟弟對我有誤會。不在身邊,我也沒搞懂。他……覺得我在他面試的事上請了人情吧。”

事實她弟弟哪裏是誤會,怒氣都要轉嫁她身上去了。傅貞實在有一些冤枉。她就是猜到宋清的脾性沒敢生事,幺蛾子還是照出不誤。

聽到這裏,杜默知就有影了。傅貞在他面前苦惱著,身為“始作俑者”的杜默知沈默著沒有開口。尹昌那裏,杜默知為宋清提了一句,歸根結底,尹昌對宋清是欣賞的。不然,就算是他,尹昌同樣不會賣這個人情。

宋清這反應,更像是從哪裏聽了風言風語?

杜默知考量著,思路跑岔了,就接不上傅貞的話了。

“杜老師?杜老師?”傅貞喊了好幾遍,杜默知回過神來。

杜默知笑了笑,寬解傅貞,“你之前說的,你弟弟的事得要他自己費心出力。剛剛你也說了,你隔得遠,起不到用處。你父母總還在你弟弟身邊,不像你,是獨身一個人。”

“他不願意和你好聲氣,你就再等等。等到他回過彎了,你說什麽他都得聽。”

杜默知這麽說,單是為了安慰傅貞而已。他捅出的簍子,當然是要自己私底下悄悄解決。杜默知擬了個計劃,心裏頓時就安了,安慰起傅貞愈發得心應手。

傅貞和杜默知吐了吐心靈垃圾,好受了很多。她總有良心的,特別抱歉地說道,“麻煩老師在風下聽我抱怨了這麽久,您跟我去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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